长安

【申岐】追光者

蒋申x孟美岐


蒋申说，她二十岁那年的夏天，曾捉住过光。

女孩子总是向往着鲜花舞台与掌声，这大概也是蒋申选择踏出这一步的原因。

尝试了各种各样的造型，有一首还算火过的歌，养活自己，做喜欢的事，留下诸多奋斗过的影像，蒋申觉得自己大概也能勉强算是不负青春，包装形容一下，蒋申就是当下最流行的不折不扣的佛系少女了。

当然，大红大紫什么的，还是会梦想一下，逆风翻盘，向阳而生，妥。

只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大概就是，抢到了一张五月天的演唱会门票，结果因为网络崩溃没付款一样。

所以直到站上旁听生选择席的时候，蒋申还在迷糊，自己真的就那么差吗？

背后传来孟美岐隐忍的抽泣，蒋申突然想到第一天录制的时候，那个惊艳全场的少女。

“你干嘛呢，都看呆了。”

被赖美云戳了一下，蒋申才回过神来，明明满是敬仰，出口却也只有一声感叹。

“她真的好厉害哦。”

有多厉害？就是蒋申梦想里最完美的样子，站在那就是一束光，耀眼得让人想哭，能力C位的第一，蒋申没有丝毫犹豫就走向了这束光，也没有想到，她的夏天就此拉开帷幕。

私下的孟美岐有着与舞台完全不同的反差，训练时的严肃，闲暇时的呆萌，还有优秀的能力与容貌，很快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。

不同于陈怡凡尖叫着扑向孟美岐叫大哥的花痴，蒋申自认还是有些腼腆的，对孟美岐大多出于崇拜，却又有些别扭似的让她不敢轻易逾越。

孟美岐曾经还笑道“蒋申你是不是怕我？”

“哪能啊，大哥你可是全民偶像，101里一枝花。”

其实回想起来，大概是怕的，怕被她光芒万丈的魅力灼伤。

短短几十秒，蒋申已经在脑海里回顾了她在101的一生，就在她开始思考谢幕发言要怎么样才能帅一点的时候，她听到了全场的惊呼，还有手背柔软的触感。

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，又一次奔腾而出。

蒋申很难形容那时候的感觉，在孟美岐的手牵上自己的时候，指尖的凉意携着不经意的温柔如同眼前炸开的烟火串进了脑子里，进而涌向了五脏六腑，散落的火星让自己本该暗淡的生命又一次燃烧。

点燃她的人名叫孟美岐。

“我选她，是因为……她稍微好那么一点……”

原来自己，是有被人看见的。

蒋申踩着孟美岐走过的路，目送她走向金字塔，往后，她都将跟随这个拯救了她的人。

那天录制完以后赖美云叨叨了很久，让蒋申好好练习啊，不要辜负孟美岐啊，好像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负心人，裹裹衣服，给赖美云嘴里塞了个全麦面包，终于清净了。

少女的爱恋就是来的那么汹涌而迅速，当蒋申发现自己的目光完全黏在孟美岐身上的时候，已经来不及收回了。

“看看看！看什么看！吃饭！”

如果不是念在多年良好教养的基础上，赖美云可能要开始敲碗了。

蒋申迅速回过头，却不是因为赖美云拍桌，她刚看到孟美岐了，孟美岐似乎也看见她了，还对她眨了眨眼睛，仿佛小心思被人看穿，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。

“空调这么大，怎么吃个饭还能吃红了呢？”

“我吃饱了！”

蒋申站起来往外走，独留赖美云一人面对空荡荡的餐盘，却在门口就撞到了独自折返的孟美岐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大概是慌张的模样吓到了孟美岐，孟美岐有些惊讶地扶住了她的手臂。

“还，还不是赖小七，每天像个妈一样，念叨来念叨去的。”

“念叨什么？”

“让我不要辜负你啊！”

蒋申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的时候，孟美岐已经笑出了声，清澈爽朗，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。

“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啊。”

指尖划过发梢，是冬日里的静电一点点蔓延，酥酥麻麻，传遍全身的感觉，心跳在耳边放大，一声又一声。

咚、咚、咚——

……

第二场公演的舞蹈格外复杂，蒋申躺在镜子前，分明能感受到汗水顺着脖颈流下，浸湿象征着旁听生的灰色体恤领口。

她看着镜子里的孟美岐，表情淡然地合着音乐，每一个动作的力度都恰如其分，一伸手一抬腿，都随着节拍鼓点，没有一点提前或是推后，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，仿佛不知疲倦一般。

蒋申能够想象她在异国他乡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是这么过来的，枕着汗水与疲惫入眠。

“要辛苦你了。”

这是拿到歌后，孟美岐与她说的第一句话。

等到后来蒋申才知道这一点也不夸张，起初甚至就连孟美岐也手足无措了一阵。

不想做那个拖后腿的人，已经是蒋申心里最后的执着了。

今天原本是她自己悄悄来加练的，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孟美岐也来了，带着一身风尘和疲惫。

“你在啊？”

看到自己的时候，孟美岐也愣了一下，随即就发出了她的招牌笑声。

“你怎么也过来了？”

“今天广告拍摄了很久，都没怎么练习。”

“这么辛苦，你还是休息一下吧……”

孟美岐每天有多忙，蒋申都看在眼里，总想说些什么，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——孟美岐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严格，不允许自己有丝毫差错。

“不行，还是要过一过，舞蹈这种东西，就跟练功一样，一天不练都容易手生的。”

意料中的回答，孟美岐说着还做了一个太极切西瓜的招牌动作，蒋申一下就被逗笑了，一天的疲惫都不及这一秒与孟美岐四目相对的微笑。

“你看我很久了。”

蒋申愣神的时间，孟美岐已经蹲在了她面前，低着头与她对视。

蒋申吓得翻身坐起来，动作之迅猛，孟美岐甚至都来不及躲闪，而后，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公分，蒋申甚至能数清孟美岐的睫毛，此刻的孟美岐已经卸掉了清晨精致的妆容，连轴的拍摄和练习，蒋申能看到明显的黑眼圈，素面朝天的孟美岐多了几分稚嫩，蒋申差点就忘了，孟美岐比她还要小一岁。

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与孟美岐最近的距离，蒋申埋在心里的那些绮思就在这瞬间破土而出，一秒的时间，如同过去一个世纪，就在该后退还是向前中，蒋申选择了后者。

孟美岐的嘴唇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温暖而柔软。

蜻蜓点水般的吻，比做出思考的一秒钟还要短暂，蒋申却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。

闭上眼睛起身，不去看孟美岐的表情，这样大概就不用看到或许会是错愕或许会是厌恶的表情。

蒋申深呼吸努力控制此时不太听使唤的腿，却在转身想走的瞬间，被人从身后揪住了衣摆，然后叹息与温暖一同将她包围。

“我不看你，怎么知道你在看我？”

蒋申不愿多想这句话的含义，她只是贪恋此刻怀抱的温度，还有孟美岐在她耳边的轻语。

“不要害怕，不要质疑，你也是优秀的人，担得起每一个人的喜欢，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。”

所有的小心思早已被尽收眼底，却依然被温柔以待。

蒋申挺喜欢欣赏这里的夜空，以前都会仰着头大步向前，而今天，却是低着头，看着脚下的影子，享受着与孟美岐一同踩碎夜色的欢乐。

可惜孟美岐顿了一步，等着蒋申并排，打破了她的小欢乐。

蒋申偷偷看着孟美岐的侧脸，纤长的睫毛，漂亮的鼻子，丰满的嘴唇，刚才还留下过自己的气息……

想到这里蒋申又忍不住扭过了头，红晕爬上她的脸颊，在黑夜里只有路灯看得见，风发现吹不走耳际燥热，所以生气得鼓足了劲。

“小傻子。”

孟美岐的呢喃被吹散在风里，蒋申以为是她的幻觉。

“今天的都会了吗？”

孟美岐在练习室教了她很多要点，帮她纠动作，合节拍，直到走出练习室蒋申才发觉腰酸背疼，双臂发软。

“会了！”

坚定的语气换来孟美岐上扬的嘴脸，蒋申又觉得挺值的。

“你就真的，很棒啊……”

“你也是啊。”孟美岐搂住了蒋申的肩膀，笑着朝夜空喊了一声“我孟美岐选的人，不会错！”

蒋申想到五月天的《温柔》：

不知道 不明了不想要
为什么我的心
明明是想靠近 却孤单的黎明
不知道 不明了不想要
为什么我的心
那爱情的绮丽 总是在孤单里
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

这是蒋申的温柔，却不是孟美岐的温柔，孟美岐的温柔是独有的，更像小说里的蛊，让蒋申欲罢不能。

知道被发现了小心思，蒋申索性再懒得掩饰，练习室里佯装的笨拙，总是能换来孟美岐手把手的指导，然后叹着气拍拍她的头。

她也会故意站在宿舍楼道里，孟美岐宿舍的必经之路，等孟美岐到来然后对她眨眼睛，孟美岐有时候会害羞，有时候也会反击，故意的飞吻，反而换成蒋申落荒而逃。

时间久了，偶尔也会有周围人打趣的笑声，起哄着问，蒋申你是不是暗恋我们大哥？

只是这样的玩笑没有人会当真，除了赖美云。

“蒋申。”

赖美云很少这么严肃的叫她，蒋申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。

“你是不是……”

“是。”

蒋申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。

“美岐知道吗？”

蒋申终于有机会把这个故事宣之于口，而最后却只换来赖美云的一声叹息。

“你不要滥用美岐的善良。”

蒋申早就知道的，那天夜里就知道，孟美岐怕她难堪，怕影响她比赛，用最大的温柔包裹着她这份脆弱的感情和易碎的心。

阳光下的泡沫，即使终究会破裂，却也因为阳光的照耀而有过色彩。

“美岐的压力，她的梦想，她背负的东西，就算她有着相同的感情，也注定不会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蒋申知道她对于孟美岐来说是特殊的，她是孟美岐亲手拯救的人，也是因为那一次选择，孟美岐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，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点，但不妨碍她仗着这一点特殊，享受来自孟美岐的温柔。

成功逆风翻盘的那天，在主持人念出她名字的一瞬间，蒋申看向镜头，想要第一时间把喜悦传递给那个为她带来这一切的人。

蒋申想象着在后台的孟美岐听到她成功晋级时会是什么模样，也许是跳起来拍手，也许与周围拥抱欢呼，也许只是欣慰的微笑，但只要想到她会因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欢喜，蒋申就忍不住想立刻去到她面前告诉她，自己真的做到了。

当孟美岐终于抱着她恭喜她的时候，她借着这个隐蔽的姿势，亲吻了孟美岐的侧颈，看着孟美岐发红的耳根，她却因怀着这个只属于她们两人的秘密扬起嘴角。

人都是有私心的，蒋申的私心就是孟美岐。

蒋申当然也知道，孟美岐注定不会为了她一个人停留，她肩负千千万万人的爱，应该带着她的梦想，站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发光发热。

“等我离开。”

蒋申忽略了赖美云欲言又止的神色，只是自顾自地回答。

对不起，小七。

分离是预想中的速度，蒋申站在船上看着孟美岐，江风把她的头发都吹了起来，遮住了眼睛，她似乎看到了孟美岐一步三回头，又似乎没有，孟美岐的身影随着游艇开动一点点远去，直到再也看不见。

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，蒋申又在心里默念了一次，直到不知不觉掉下的眼泪打在掌心，又落进江里，合着翻滚的水花，没有一丝痕迹。

初恋总是耀眼而难忘的，蒋申突然想起这句话，三个月于她而言如同过了三年这么长，而她依旧在庆幸这一百多天里能亲眼看着孟美岐离梦想越来越近。

中间的位置，她也做到了，那个瞬间整个舞台的光都在为孟美岐绽放，照耀着她一步步踏上阶梯受万人敬仰。

真好。

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，看你站在最耀眼的光里，也明白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 ，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。

蒋申庆幸自己克制住了狂喜，所以此刻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悲痛了——

隔着人山人海，蒋申笑着看向孟美岐，用唇语诉说着恭喜。

时光刚好，恰逢年少，她们可以拥有一切，唯独没有结果。

这一点，蒋申心知肚明，于是，追光者终于停下了她的步伐。

再见，孟美岐，再见，二十岁的夏天。

……

【END】